流年独写|原创市集
摄影|房东
拍照留念
我很久没拍过照片了,很久。
这在眼下随便找个手机,摄像头都已经达到千万像素以上,大爷大妈逛趟公园也会带着手机自拍杆的年代,我这样的异类真有点匪夷所思。
但是真的很久没拍照了,即便是长途旅行,我会带上沉甸甸的单反相机拍气象万千的山谷拍奔流不息的河流拍古旧的房子拍匆匆的行人,我也会随时掏出手机拍下身边有趣的、美好的、温暖的、可爱的一切,比如透过树叶的缝隙漏下来的金色光线,比如一朵没有瓜子大的、在风里舞蹈的淡紫色野花,比如在护坡墙里挣扎而出的一蓬健旺的杂草,比如在街心小花园里懒懒晒着太阳的流浪猫……
但是,我几乎从不自拍。我的先生是个摄影师,拍摄的照片难以计数,但是我几乎也不让他给我拍一张正式的照片。
我只是觉得自己丑。仅此而已。
许多年前,最初见到照相机的老人,担心这个黑乎乎的家伙会把人的魂儿摄进去,所以坚决不肯被拍照。不,我完全没有那种愚昧迷信的想法。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太丑了——照片上或电脑屏幕上被定格的我,似乎比本人更丑,丑得有几分夸张似的。我想,那是我心里对自己还存着美好的念想,不太肯承认自己青春渐老、芳华不再的事实。
我听到过一种关于“巴掌脸”的说法,就是说,现今美女的标准是脸蛋儿要小,只有巴掌那么大,这样拍照片、上电视才会好看。据说检测“巴掌脸”还有六条公式,其中第一条就是发际到眼角的距离,等于眼角到嘴角的距离。呃,就这第一条,足够我崩溃了。简单手测了一下,这两个距离在我这儿至少是翻倍的关系好吗。
看到网络上网友关于“巴掌脸”的神回复,我的内心好歹算是平复了一点伤痛——“我也是‘巴掌脸’,姚明的巴掌,我的脸。”说归说,笑归笑,事实证明,像我这种大脸猫似的胖子,就算是顶尖的摄影师也束手无策。整张照片几乎被胖嘟嘟肉乎乎的一张脸占满了,而且不再年轻。本来,人长得不够美艳,是可以往“可爱”这个方向靠一靠的,但是到了我这把年纪,真是可爱不来了。
回头算算,比较喜欢拍照的年纪大约是二十岁。青春正好。我现在压箱底的一组照片,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和同寝室的姐妹们一起去海边拍的,那一年我21岁。其中有一张照片,被我后来的同事们称为传奇或绝唱——21岁的姑娘穿着一件白纱裙,赤足,倚坐在一条废弃于沙滩的破木船上。长长的卷发在海风里零乱,那一天似乎有雾,也可能是当年的照相机实在不好,照片有点虚,恰恰添了几分飘飘渺渺、云里雾里的诗意。那是我,比现在瘦15公斤以上,白衣胜雪,在空寂无人的海边遗世独立。二十年后,没有人再相信那张照片里的少女是我。
究竟是怎么胖起来的,似已无迹可寻。今天胖点儿,明天胖点儿,醒悟过来,已然谬以千里。可是,心底的少女影像还在,无论如何不肯向照片里的胖子屈服。于是自己就不肯再拍照了,集体合影的时候,不好伤了大家的兴致,我常常悄悄站在人群深处,靠边,靠后,希望最好只露出半张脸来。而且,我几乎从来不会主动索要这些合影。相聚是首歌,在我心里奔流就好,我会记得,不必照片点拨回忆。
然而近来,忽然想拍一些照片记录自己的岁月痕迹,好让我的儿子在多年后可以对着它们回忆:哦,我5岁的时候,我的妈妈是那个样子的。
我的这个思想巨变,是因为我的妈妈。前些天妈妈不小心摔伤了腰,她不能动,头发自然也不能像平常那样染,躺在床上,白发萧然。妈妈那么老了,而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妈妈也没怎么年轻过。妈妈的照片很少,她读大学时梳着长长的麻花辫,成为我妈妈以后,她最年轻的一张照片就是带着十岁左右的我和哥哥在天安门广场的合影。人的记忆力其实是靠不住的,我现在记得的妈妈的样子几乎是大幅跳跃的,从麻花辫跳到我十岁,印象全是几张照片所赐。
所以,我要改变,我要拍照留念。把我的容颜与岁月,用一张张照片细细密密地穿成记忆珠链,留给我的儿子,让他可以捏着照片微笑着说——妈妈虽然有点胖,但是我小时候她还是挺好看的。
每日一签
我的一个手机软件里,有个小栏目叫作“每日一签”,我很喜欢。比如说今天的这一签是“今日宜舒怀,忌抑郁”,看罢莞尔,如此“每日一签”多多益善。
我是不喜欢所谓算命、“今日宜忌”乃至五行、八卦、星座、血型等等各类命运推测的。我从来没有算过命,就算很知近的朋友忽然间神秘兮兮地跑来告诉我哪位“世外高人”预测神准,已然在谁谁谁身上应验之类,我也只是淡然。《现代汉语词典》上关于“命运”这个词,有两条释义,其一是“指生死、贫富和一切遭遇”,并且在这里用了一个括号来进一步解释——迷信的人认为是生来注定的;第二条释义是“比喻发展变化的趋向”。那么就是说,“命运”这东西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即便是不迷信的人,也应该承认有所谓“命运”的说法。要不然,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何以震撼世界,感动人类。
虽然说,渺小如我,完全无力闪现贝多芬“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这般壮丽无匹的万丈光芒,但是即便是一颗小小的露珠,我也依然希望折射一丝微光。而且,我又想起早年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主人公掌握了窥见未来的奇异技能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全部乐趣与希冀。那种怅然与悲哀,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正因如此,我从来不希望有谁去预测我的命运,所谓准与不准,都绝计不会动摇我的内心。
有一种叫作老黄历的日历本,年轻一代已经很生疏了,我却非常喜欢。方方正正的厚厚一撂,公历日期用最显眼的阿拉伯数字标写得清清楚楚,农历日子、星期几乃至二十四节气同样一目了然。平常日子是黑色,星期六是绿色,星期天或者法定节假日是红色。过一天撕一篇儿,直观地带来与孔老夫子同样的感受与慨叹:“逝者如斯夫”。
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手机上查看日历了,简便得很,但我总觉得终究没有一天扯去一页的老黄历那样似乎有着某种看不见的哲思。但是,我特别不喜的是老黄历下头的“当日吉凶”或“今日宜忌”,管你信还是不信,每天打个照面,它已经硬闯进你眼里来,“吉”或“宜”倒还无妨,倘若你今天恰已计划好出门旅行,飞机票都买好了,它偏偏来个“今忌出行、交易、栽种”之类,一眼瞧见,虽不至于拖下游玩的脚步,心里却难免会有那么一点儿堵得慌。
我从未研究过星座与血型与每日运势之间的关系,因为我不相信这个。比如说我是狮子座,一款手机天气软件里就附带一个星座运势,只要你查看天气,保不齐就会瞅见它。那上面说“狮子座今天在跟家人的相处中发现较难沟通,这让你心情郁闷”,真是奇了怪了——年复一年,7月23日到8月22日之间会出生多少狮子座,只这一座城里平均算起来怕也有30万之巨,怎么,今天这几十万人都与家人难以交流以至于颇为不悦?我真不信这个。
至于说跳脱出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所谓“运势”,而只是把星座与广义的性格联系起来,这个我同样没有研究,不好评论。但我知道的是,同样和我相差没几天出生的一个狮子座,人生目标明确、凡事计划周全、控制欲望强烈,确确实实和随遇而安的我不是一个套路。难道说,是因为她血型和我又不同吗?这个我就更没有发言权了。
反正,同样是狮子座的人不会是完全相同的性格,同样是O型血的人也不会是完全相同的性格,这个是我在过往人生岁月里无数次验证过的事实。大而化之尚且如此,何况具体到某一天的“运势”,怎么可能就变得一模一样了呢?
词典上说,“性格”是一种心理特点。好吧,心理学是一门科学,这个我是相信的,甚至是渴望深入学习和研究的。比如说回到在文章开头提到的“每日一签”,我觉得那是属于心理学范畴的一个可爱小游戏。
我留心了一些日子,这个“每日一签”通常都是这样的——“今日宜开心,忌烦躁”“今日宜放松,忌忧思”,凡此种种,皆是一种友好的心理暗示,就像每天清晨一次愉悦的深呼吸,然后揣着去碰见“小确幸”的向上心态,能量满满,出发。
如果说这样的“每日一签”是小清新的心灵鸡汤,那么,且让我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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