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说起冯唐,大家首先想到他是一个作家,想到他的《万物生长》,但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曾有机会成为一位妇产科大夫。龚晓明和冯唐是多年的同学,如今一位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妇产科医生,创办了中国妇产科网和中国首家妇产科名医集团;一位成为了著名作家、诗人,也是商人。近日,两人难得有机会会面,龚晓明就很多人感兴趣的问题与冯唐进行了交谈。小编整理后分享给大家,向大家展示冯唐别样的人生经历。
访谈实录
龚晓明:今天很特别。采访的不是专家,但是是跟我们妇产科有很多渊源的一个人。他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他是朗景和教授和沈铿教授的学生,他就是大家熟知的冯唐。今天非常有幸,在我们大学毕业十八年之后又来聊一聊妇产科的事儿。
冯唐:中国妇产科网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拯救妇女是伟大的事业。
我为什么选择当妇产科医生?
“我年轻时候好胜心比现在还强,好胜心强的驱动,就是协和最好的科室,至少我当时那么以为,应该是妇产科,前一阵我还看全国妇产科排名,协和妇产科一直是第一,很强悍。”
龚晓明:大家了解冯唐的名字,更多的是从他写的作品当中。很多人不了解是,冯唐曾经是一个医学生,是我们妇产科毕业的一个医学生。所以呢,大家可能会有很多很好奇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大家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当时为什么想要去学医,是为了当一个医生还是?
冯唐:我学医的原因其实是排除法形成的。当时分文理科,我学的是理科。报志愿的时候是这样的,理科呢,数理化我觉得考试还OK,但是没有任何天赋,让我去创造点新的东西、弄一个什么新理论出来,我估计是干不出来。而文科呢,文史哲我觉得这些不需要老师,不需要上学学,自己念念书、想想,我觉得对我来说就OK了。而剩下就没有什么了,农林牧副渔我也不会去,不想种地,那就只剩医了。
龚晓明:没想要去当作家?
冯唐:没想过。当时我家里人说的很清楚,一是当作家养活自己是很难的,因为当时还没有通俗文学的概念,都是那种严肃文学的概念。第二,我觉得把自己的爱好、兴趣当成一种谋生的手段,可能就要把挣钱放到相当靠前的位置,如果不是第一位,这事儿就觉得有点别扭。所以我一直把写作当成一个爱好,一个很认真的爱好,想保留这么一种自由状态。而学医呢,有这么一个好处,无论世界怎么变,只要人还在,总要有生老病死,总需要医生,不见得会挣什么钱,但基本饿不死。所以我想能保持基本的生活,再加上又能有心灵的自由,干自己喜欢干的爱好,这就是挺好的一辈子,这些是原来小时候的简单想法。
龚晓明:曾经想过当医生吗?
冯唐:想过,因为谁也不会刚学医,就不想当医生。可能是最后的两年吧,我才起了可能不当医生的想法。我觉得当医生也不错,生活很简单,甚至思想也很简单,基本把所有心思都用在看病上。特别是在协和那样一个象牙塔上,有那种氛围,虽然很穷,但是总能衣食无忧。然后就去看书,去救人,把病人的病痛相对缓解之后,你就会有一种天然的满足感,所以,我想过做医生。
龚晓明:后来我们在做科研训练阶段,大家都找自己有兴趣的专业去学。我选了内科,没想到最后留在了妇产科,但是你选的是妇产科,最后却离开了妇产科,当时你为什么选妇产科呢?
冯唐:我选妇产科呢,第一,我年轻时候好胜心比现在还强,好胜心强的驱动,就是协和最好的科室,至少我当时那么以为,应该是妇产科,前一阵我还看全国妇产科排名,协和妇产科一直是第一,很强悍。第二个原因吧,应该是跟沈铿教授、郎景和教授有关,我觉得大家气氛还是蛮契合的,他们科研跟临床相对结合的算紧一点的,自己有实验室。毕竟还有一个科研意识,而且跟临床也相对比较紧一点,我喜欢这个团队,这个气氛,我又不想做纯科研,这是第二个。第三个呢,我觉得我又非常热爱妇女,学妇科让我对妇女有更深的、更专业的了解,基本上就是这样。
龚晓明:所以当时其实你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协和妇产科的病房和实验室。
冯唐:最后的三年半吧,基本上都是在实验室。其实我应该是咱们那一届,如果不是唯一一个,但也应该是非常少的那么两三个,我还没毕业,就已经在中华系列期刊发了两个第一作者,还有一个就是中华医学。
龚晓明:实际上你很早就已经在实验室,跟这些老师们接触,跟小白鼠接触,你当时的科研的方向是什么?
冯唐:科研的方向现在提起来还是挺时髦的,是肿瘤的信息调控。因为肿瘤很大程度上是生长和死亡的平衡被打破,说白了就是过度生长。当时那个题目应该是《表皮生长因子和受体与c-myc基因在卵巢上皮癌中的表达及其与癌细胞凋亡的关系》,年发表在了《中华医学》上。
我为什么又选择了离开?
“特别是妇科肿瘤,卵巢癌嘛,发现往往都是三期,很晚了,又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复发率很高,一复发病人会很惨,是一个很慢的很痛苦的,造成很多心灵扭曲的一个死亡的过程。我觉得不是特别舒服,然后不太能撑得住。”
龚晓明: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儿了,但是在你的作品当中,还有好多写实验室的事情,以及在临床上看到很多卵巢癌的病人要死亡的事情,对你刺激很大,最后因此不选择做医生了?
冯唐:其实这是一个原因。我当时感触还是挺深的。当时还很小,二十多岁,生命还那么蓬勃的时候,然后就天天看到死亡的可能性。我是写过死亡记录的,其实看死亡,有时候有一种美感,就好像那个灯慢慢熄灭,蜡烛慢慢耗干,其实没有说像电影里嘣给一枪那样的,他是慢慢的,很平静,有时候挣扎一下,人就过去了。但是呢,等待死亡,对死亡的恐惧,死亡之前那些挣扎,还是挺烦人的,特别是妇科肿瘤,卵巢癌嘛,发现往往都是三期,很晚了,又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复发率很高,一复发病人会很惨,是一个很慢的很痛苦的,造成很多心灵扭曲的一个死亡的过程。我觉得不是特别舒服,然后不太能撑得住。
第二呢,那时候的医疗体系,其实跟现在也没有太本质的差别,现在也才刚刚开始松动,当时你想想比现在还严重,毕竟你做的这个沃医集团,然后我原来创始了那个华润医疗,还做了一些改变。那个时候就更惨了,觉得作为一个小大夫,你能改变的特别少,你能看到的就是几十年如一日。但是当你发现你上面有60个教授、资深副教授,一个妇产科60个教授和副教授,哪天是头儿,我哪天能够挑大梁,能够多管点事儿,这个想起来还是有点别扭的,对于年轻人来说。再有就是它非常的机械,你做化疗哪几种药,按哪个比例每天给,其实这个工作,是最容易被机器人所取代的,完全不需要医生。
我觉得我喜欢创造性多一点的,比较压榨脑力的劳动。后来一想算了吧,趁早换,就换了。那个时候有点后悔,当时北医保送没要,小孩不懂事儿也罢了,家长也不懂事,总是觉得这个念的年头多,就是特别值的一件事,就这样换了,就去美国念MBA去了。
写作带给我快感
“其实写作能带来快感,至少对于我来说带来快感,你觉得你在写一个心目中很好的一个小说,就像有时候我读很多小说,你说我在给一个文学的宝库添一个东西,创造一个很美好,很灿烂的东西。”
龚晓明:其实我也是实习的时候,在内科看到好几个病人,没救了,然后我才转到手术科室。你是看到了卵巢癌病人死亡的过程,我是看到了肝硬化腹水的病人死亡的过程。接着讲讲你后面的经历吧,你其实开始也没有想去美国,后来去了,去念MBA,我们班学医的同学中你可能是比较早的去从商了。为什么想去念MBA呢?
冯唐:因为又存在这个问题,我去干什么呢?不做医,然后不能重新学习数理化,不能去种地,一想改革开放,我觉得去做管理做生意应该也有它的一些系统,那就去美国学呗,因为毕竟是最大的经济体,至少从体量上来讲,应该是管理最复杂,相对最完善,体系最健全的一个地方,就去那边学呗。我想至少踏踏实实学两年,把它一套的知识体系在自己脑子里建起来。
龚晓明:所以大家看你的成长故事,就是青春三部曲,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万物生长》,拍成电影了,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协和医大真实的情况,今天有机会给大家讲讲,因为我是知道的,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大家认为这就是你的自传体小说一样。
冯唐:我觉得其实不是,是半自传吧,就是有些是各种人的侧面拼在一起。
龚晓明:有人会问哪个是龚晓明啊。
冯唐:你是在好几个人身上都有体现。龚晓明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我跟你在北大是同一个宿舍,在协和不是,在军校也是。所以我对你还是有一定的观察和了解的。《万物生长》呢,我觉得其实是一个变形之后的真实吧,因为实际上是为了突出真实而做的这个变形,我觉得想体现的整体状态是一个真实的状态,具体的事儿有夸张有变形。从现在角度想,协和可能真是一个挺自由的环境,你认真念书,能够被医学理想所激励,能对人类的未知、人类的知识系统产生好奇,那你就可以去念,其它时候,也没什么好玩的。谈谈恋爱,念念书,基本就是这样的。其实反而更多的是那种所谓的带引号的事业困扰、情感困扰,以及对人类的知识、人类的生老病死到底是为什么,这些很基本、很基础的东西,我觉得可能做了很多没办法不想的思考。
龚晓明:所以《万物生长》其实是一个想写作而写作,不是为写作是写作的。
冯唐:那个时候写作是毫无经济价值的,因为你连出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我觉得主要写的动力,第一个就像你说的,它实际上是觉得不吐不快,我觉得可能是所谓的肿胀吧。第二点呢,其实写作能带来快感,至少对于我来说带来快感,你觉得你在写一个心目中很好的一个小说,就像有时候我读很多小说,你说我在给一个文学的宝库添一个东西,创造一个很美好,很灿烂的东西。第三个是无聊,写作是为了消灭无聊。当时美国去了几次,我去的地方是非常著名的白区,旁边基本全是意大利餐馆。唯一的中餐馆,我记得那个菜单,就一页,里面两种鸡,两种肉,一种鱼,吃起来味儿全是一样的!而且全是越南人,越南难民过去换了身份做的。我在想实在无聊,那时候也没有海口白癜风医院北京治疗严重白癜风的医院
转载请注明:http://www.wangqiez.com/yyjt/741.html